逐影 - 分卷阅读21
方括望向游晨舒这人毛病不止一点,要是他用一本子给记下来,估计忙忙铛铛得记个一筐。游晨舒还故作大气的指了指方括:“没有,那就来一份和他的一样的就成,辅料什么的什么都不加就成。”
方括习以为常,摆弄着桌上的筷子。小二倒也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巧了,前面刚到了一桌也是和您一样,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英雄所见略同,说不定您二位有话聊。”游晨舒笑着应道。
这小二小时候肯定是没好好读书。
其实他不吃辅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其实根本原因就是懒得回答那一长串的问题,像什么加不加海带?加不加香菜?加不加醋……这都是些什么问题,能不能一次性就把舌头捋直了问个干净……
游晨是见方括玩一竹筒子筷子实在无聊的很,故作高深的问道:“诶,方兄知道为什么有茄子这种的馄饨吗?”
方括将一支筷子拿在手中,就像是投壶一般投到竹筒中,眼睛也未抬起半分。他当然知道,民间传闻馄饨里面包茄子寓意能镇鬼神、除百病,而农历六月初六又有士大夫家及平民百姓也于此日晒裘衣杂物,以防虫蛀之说,都是凡人在生活上自我慰藉的一种方式而已。
只有二傻子才将此当做真的似的。
游晨舒见方括搭理人,也就闭了嘴,只能东看西看弥补一下等待馄饨的无聊,方括总是这般,平日里将一切事情都弄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总能在关键时刻抓住所有事情的源头,这估计就是人们常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确实每一次都让人震惊。
馄饨店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一口一半吐一半的两岁孩童,衣裳上尽是沾染上的醋汁,地上也是脚踩过的地上真是罪过罪过,而这小屁孩还一点不知羞愧的和游晨舒对视之后立刻转向了他爹胸脯哇哇大哭起来。
游晨舒心中受伤:本君一尊玉面就这么让你作呕?
邻桌是三四个耳朵凑着耳朵在说谁家闲话的中年妇女,连带着嘴里含着馄饨都能笑的前仰后合,得亏板凳支撑强度够大,否则就更新一下这桌椅店铺被她们这么造作早晚得关门大吉。
被老女人挡住的旁边那桌,背对着游晨舒坐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哪个王孙贵族家的公子哥,侧手坐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游晨舒顺着那公子背影看了许久。
越看越觉得眼熟。
正欲与方括言说,迎面小二就端着两碗馄饨上来了,等这么久,饿都饿饱了。游晨舒叫住了放下碗就要走的小二,用方括递过来的筷子指了指那个背影“诶,我跟你打听个事儿,那人谁啊?”
方括筷子一停。
小二凑近了游晨舒的耳朵低声道:“客官,这就是缘分了,那是当朝左丞相的幼子,也就是我刚刚跟您说的和您口味相同之人。”
游晨舒漠然,那不是幸余吗?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游晨舒之后才了解到,天界二殿下殳城君因为多年来平定四方,手上沾染了太多异族鲜血,故此他自请天命下凡尘历劫一世,以慰藉众灵。
难过幸余那天离开明宿阁的时候怪怪的,原来是舍不得他。
对此,游晨舒很是高兴,一来觉得幸余果然是能够担起辅佐天帝的重担,着实有大将之风;二来,幸余三魂为他还了债而失去一魂,此次入凡尘定能在轮回历劫之中修补魂魄,如若功德圆满重新归天,长出新魂也不是不可能。
方括将其中的厉害与游晨舒说了个清楚,他们虽身处凡尘,但是终究是天界之人,幸余此刻为凡人正在入世,不应该随便与之接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游晨舒当然知道,他也连声应道:“我就远远的看几眼就成。”方括一路上黑着脸跟着走在他后面,若是那一个盆给接着说不定滴出来的黑水得装的满盆。
幸余在凡间的名字为李谨,字慎之,其父为当朝左丞相李善长,为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家室显赫到就游晨舒这种穷酸样若是想与李谨说上一句话定会被当成是想要与李家攀上什么关系之人,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被乱棍打出罢了。
游晨是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街道上这么多人呢,他知道自己越是偷偷摸摸的看越是容易被发现,不如直接明晃晃的盯着看反而自然的多。只是他想看的东西似乎来来回回不都是一些他之前看过的……
一点没有变。
李谨着一身牙白服倒是让他多了几分书生气,少了几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沉稳,堂堂丞相之子怎么就能在大街上吃糖葫芦吃的那么从容,就游晨舒都看着替他牙疼,怎么昭双和幸余两兄弟就这么喜欢吃个糖葫芦?
旁边的小厮倒也懂事的很,早早地就将手帕捏在手中,一边走,一边还要招呼着他家少爷吐山楂籽,变着腿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样子让游晨舒笑了一路,说好的看幸余的,只光顾看着这小厮傻乐了,一转眼,人没了。
游晨舒追上去,方括一把拽住了游晨舒的肩膀,给他指了指右边拐角处,他顺着方向走过去,被一堆山楂籽打了个正着。
游晨舒将黏在他脸上的山楂籽扒拉干净对着刚刚还稍有好感的小厮没好气道:“我说小兄弟,打人不打脸这道理你懂不懂。”他现在脸上全都是黏糊糊的山楂味,有一颗要不是他躲的指不定就得往他鼻孔里钻。
那小厮掐着腰,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没事跟踪我家少爷,打的就是你的脸。”此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游晨舒一胳膊肘拐在了捂着嘴笑出声的方括肚子上:“谁说我是在跟踪你家少爷,路这么宽是你少爷家花钱修的,我就不能走了吗?”他将自己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把扇子啪一下打开略有味道的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跟踪你家少爷,我跟踪的就不能是你吗?看你长得这般“俊俏”晃的本公子心都乱了,多看两眼怎么着,还想收银子不成……”
方括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脸红,故作提示的咳嗽了两声,意思他差不多就行了。游晨舒丝毫没有领悟到方括的意思,最后没皮没脸的又添一刀:“你说若是我向你家公子买你回去做宠男,你说他是会卖呢还是不卖呢?”
那小厮从刚刚的义正言辞变成了满是委屈。一旁的李谨终于看不下去,将那小厮推着身后:“这位公子说笑了,阿丘年纪尚小,听不出来像公子这等人是在打趣他,在你面前露了丑,见笑了,若是无事我们且先走,遍不在此处与二位公子多待。”字字铿锵,写满了我的人谁也不能动的意思。
人不大,将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
李谨转身拉着躲在他身后的小厮往游晨舒身旁要过,游晨舒此人就是如此,看戏不嫌事大,对着隔了一个李谨的小厮道:“原来你叫阿丘,我记住你了。”
刚刚才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小厮听闻游晨舒的话,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眼含泪水的望着他家少爷,李谨回过头来白了一眼游晨舒扶着那小厮走了。
走出去了好远,还能听到远处游晨舒的笑声——太猖狂。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种好时节,方括建议游晨舒看过了幸余就往江南走走,天下春景谁最盛,除却江南是江南。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散散心也好。
游晨舒偏不。
他从京城一路南下去范阳,范阳的春天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进入范阳县就像是泡在澡堂子里一样,水绵绵的城,软绵绵的人,乌烟瘴气。游晨舒自己偏要来这个地方,但一路上就却骂骂叨叨的提着卢姬这个人如何如何的让人作呕,范阳城就跟他人一样,装的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个十足地道的跳梁小丑,怎么都上不了台面的。
方括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找根针将他的嘴给严丝合缝的合上,终因为没有针线而放弃。一路忍到了卢府内。
卢姬头乌纱帽,身着赤黄袍衫、一条九环腰带、一双六合靴,全身上面没有一点不彰显着贵气。态度倒是还算可以,恭恭敬敬的将游晨舒迎了进去,上宾之座,端茶倒水事事亲为,这才看到游晨舒脸上有点好脸色。
游晨舒扫了一眼卢府,传闻但凡皇帝登基都要册卢氏为后或是卢氏为相,这今朝估计是皇后了。瞧瞧人家金碗玉壶的,看着就有钱,当属是仙家中最阔气的了,昭双心心念念的吃个冰糖草莓,人家直接当点心吃。
当然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游晨舒要端着架子,竟是娘家人。
方括一路上早就啰嗦过几百遍,说若是到了卢氏需要对卢姬态度好些。自己倒是逞一时之快爽了,后来吃苦的是羽流。
游晨舒知道自己做事混蛋的很,但是其他的没有听进去,但是这一句他听进去了,他觉着一点都不差。也就没有过于和卢姬竟然趁着他沉睡之际娶了他师妹的事情上太过多的计较,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
门口一个孩子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踏的稳得很,但总是让看得人捏一把汗,游晨舒看着这小子脑袋大的就跟个西瓜身子身子瘦的像跟黄瓜,想不都用想明显就是卢姬的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差别不大。一张嘴就朝着卢姬喊了一声“爹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少妇对着前面这“西黄瓜”轻中带急的唤了一声“慢点。”
游晨舒顺眼望去,真是他自己的师妹羽流,手中竟然还牵着一个小丫头,一看就知道还没刚刚进来那小子大,路都走不稳还是不依不饶的攥着她妈的一个手指踏着坚定的步伐。
羽流看着游晨舒淡淡的笑了一下,喊了一声“师兄”不深不浅,恍如隔世。她与他对面坐下,怀中抱着那个一心想要落地故而在怀中扭来扭去的小丫头还顺手招了招在他爹怀中安安稳稳的靠着的“西黄瓜”拉在手中道:“师兄,这是青儿和衡儿,我和小姬的孩子。”
游晨舒鼻尖刷的一下就酸了,随后心中不争气的给了自己一耳光,最小的师妹如今过的这般好,应该笑才对,他对着路衡招了招手:“过来。”“西黄瓜”不应,眼巴巴的望着他妈,写满了几百个不情愿。
羽流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去吧,这是你叔伯,让人好好看看你。”游晨舒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师伯?”原来自己都是师伯的人了,按着辈分真是不小了……那“西黄瓜”还算是听话,犹犹豫豫的朝着他走了过来,其实现在游晨舒心中又是拒绝的。
“西黄瓜”走到了游晨舒一步之遥的距离,拐了个弯走向了方括。黏在了他腿上,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师伯。”
游晨舒心中笑傻了,方括本就视孩子如妖魔,但凡遇上刚出生到十五六岁年龄阶段的孩子一直都是如遇蛇蝎……此刻他脸上写满了这孩子什么时候走的表情。
游晨舒对此有些哭笑不得,羽流也在有些无奈,在一旁被凉了许久的卢姬在关键时候到出来显示了作用:“看来文浩君与衡儿缘分颇深些。方括看着踮起脚尖要来夺他手中茶杯来喝的小孩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依着他的想法给他喂了一口茶水。
本就不好喝,只是他一直没说出来。
卢衡当场就摆出一张哭脸,将茶水尽数吐在了地上,还撇着嘴,脸上的表情跟方括囧成了一样,两人带着同样的表情望向了羽流。
游晨舒前面还对两个孩子嫌弃的不行,直到两孩子一人一声软糯声在他耳边喊出:“师伯”的时候内心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了,不要脸的左拥右抱,知道临走的时候还舍不得放下。
游晨舒出了卢府,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真是吃亏的要紧。本打着娘家人来好好教育卢姬来着,一来告知他自己醒了,若是敢做什么坏事自己第一个饶不了他;二来告诉他要多对羽流好点。结果人家一句话没说,用两个孩子就把他给拿下了。
就在走的路上还在说着:“我也得赶紧找个人生个孩子,最好生两个,一男一女,到时候我就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日子。”
范阳不比京城,什么都开得起门店,一推着小手推车的撞了一下游晨舒都没有打断他继续幻想。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拿着刚刚小贩赔礼道歉给他的包子追着走在前面的方括说道:“诶,方兄,到时候你也找个媳妇,我们两个一起还能继续做邻居,明宿阁现在怎么着都是个摆设了,早晚有一天我跟昭双要一道旨给拆了……唔唔唔唔唔唔……”方括夺掉他手上的包子连贯塞在了他的嘴里……
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提着他的脖子往前走了。
他自己安静了,却又又有事情乱了。一张画像,飞出了京城,飞入了天下。
将军蓝玉率军出塞,到捕鱼儿海时,俘获胡惟庸私通沙漠使者封绩,李善长却匿而不报。李善长身为皇亲国戚,知道有叛逆阴谋却不揭发检举,而是徘徊观望,心怀两端,大逆不道。今上仁德,赐予一壶毒酒,留满门全尸。而,其子李谨不感皇恩,私自外逃,罪无可赦。
当朝皇帝前有率领农民起义,后有杯酒释兵权,最恨贪官污吏,最怕触及皇权之事。李善长此时不过是挨了一个边,一个知而不报,本就是欲加之罪。天下谁都不信,可偏偏皇帝信了,天下人也就不得不信。
方括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幸余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摔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二殿下此次是来历劫的,这就是他的劫数,逃不了的。而你如今又是想做什么,帮他渡劫吗?你以为天上的人都是傻子吗,几千双明眼盯着看着,若是你执意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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