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缘 - 分卷阅读78

    南冥和执子前脚刚进去，他后脚就跟了进来。他还未走近就听见了执子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怕执子惊扰了空清，加快脚步走了上去。远远的他却没见赤瞳的身影，只有慌张的执子和焦急的南冥。他高声问道：“你们慌什么，赤瞳呢？”

    “我们也不知道，进来就没有看见他了。”执子答道。

    事有蹊跷，这么久以来赤瞳从未离开过这里。南冥认真仔细的感受了一下，他感受不到赤瞳的气息了。

    突然青墨感觉有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脑子里面，是赤瞳的声音。他收回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听赤瞳到底想告诉他什么。结果却听到，赤瞳告诉他，他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了，让他们不要找他，各自安好。

    青墨不可置信的睁开双目，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南冥见他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执子帮空清擦着眼角的泪水，惶恐不安道：“青墨，你快来看看空清，空清一直在哭。”

    青墨大步流星走向床前，定睛一看，空清果然在哭。他记得昨日空清的手是抓着赤瞳的手的，此时空清定然也是知道赤瞳走了，所以在昏睡中的他才泪流不止，如此焦急不安？

    他不是很明白赤瞳为何会不吭一声的就走了。他眉头紧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赤瞳告诉我说，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让我们各自安好！”

    南冥震惊不已，心想：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如此突然的就走了，是什么让他这般坚决的离开了？

    执子僵硬了身体，不安的问道：“赤瞳怎么了？怎么我们刚来，他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继续在挣扎中的空清，依旧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青墨等人的话即刻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此时他就更加确定了赤瞳离去的消息。他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青墨的话，赤瞳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让他们各自安好。他说各自安好！空清感觉自己脑袋要爆炸了，他仰天无声怒吼，彻底爆发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如此的歇斯底里和坚定不移，才得以让他冲破了他自己建造起来的牢笼。

    原本无尽的黑暗骤然亮堂了起来。执子一直看着他的，见他突然之间睁开了双目，吓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下，短暂的呆滞和惊恐过后，是满心的喜悦。他欣喜若狂的高喊道：“空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南冥和青墨见此却没有像执子这样欢欣雀跃，因为他们似乎知道了部分的原因。赤瞳离开后，空清泪流不止，并且短时间内竟然醒了过来，怎么感觉这都有些不太对劲。

    空清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他们，在他们之中他并没有如愿的看到赤瞳的身影，他眼里的光亮骤然暗淡了下去，随即消失不见。他眉头紧蹙的垂下了眼眸，惊慌失措，却敛着眉眼，沉默不语。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希望赤瞳的离开是骗他的，青墨，执子和南冥不过是在陪着赤瞳演戏给他看，逼着他醒过来而已。可是他终究是想多了，赤瞳那么淡泊，傲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联合青墨他们演戏给他看，逼迫他醒过来。

    其实他知道，赤瞳陪了他这么久，就是在等他自己醒过来。可他却只是一味的逃避，持续的沉浸在昏睡不醒中难以自拔。最后赤瞳耗费了他所有的耐心，终究是默默决然的离开了。

    空清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目光直愣，静寂无声。执子明显感觉到空清的眼神不对劲，他茫然无措，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南冥和青墨眉头紧皱，相对无言，不知该如何劝说。他们目前是全凭猜测，根本就不能肯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空清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南冥知道空清定然是在难受着，此时应该是不怎么想搭理他们。他主动站了出来，对空清道：“你刚醒过来，身体多有不适，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唤我们就好。”

    空清并未搭理他们，而是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怔然入神。

    青墨见他如此，也知道多说无益，不便打扰。带着不明所以的执子出去了，执子本不想出去的，见空清悲伤不已的神情只好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青墨就对南冥说道：“我回去林中苑找找，看看赤瞳有没有回云山之巅。他就这样不吭一声的走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南冥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你去吧，穆由方和空清他们我会照顾好的。”

    时间紧迫他必须要立即追上去，如若是错过了，再想去找寻对他们避而不见的赤瞳的踪迹就很难了。是以他都没有再去看一眼穆由方，就直接走了。

    南冥本想打发执子离开，让他自己找个地方玩。可执子却不肯离去，说什么要等空清出来，或是缓缓就再进去看空清。南冥告诉他空清已经醒过来了，就代表他身体确实已经无恙，后期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执子不听，就是执意要跟他一起守着，南冥无法，就随他去了。

    守在外面的伏入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挪动着高大健硕的身躯走了过来。他出声问道：“赤瞳走了？”

    南冥愁肠郁结的点了点头，脸色不太好看。

    伏入魔静静悄悄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失望又惆怅的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伏入魔离开的背影，南冥的郁结之气更甚了。空清醒过来了本是好事，可赤瞳却不声不响的不辞而别了。本该喜悦的时候，却染上了浓浓的忧愁与感伤。

    从空清昏迷不醒，赤瞳对他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的寸步不离和百般呵护中。南冥就不难看得出来，赤瞳对空清的感情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所认知的亲情范围内。

    他有好几次都看见，赤瞳握着空清紧紧攥着他的那只手黯然魂销，一看就是一天，岿然不动。眷眷之心，杨柳依依。

    南冥喟叹一声，想到了一句人间的一句俗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赤瞳不声不响的决然离去，空清无声无息的仓皇无措。他们这是在同谁较真，又是真的成全了谁。他不得而知，却感慨万千。

    ☆、第 97 章

    青墨并没有找到赤瞳，在云山之巅等了几日，找了几日都没有发现赤瞳的踪迹。这千百年来他一直都同赤瞳呆在云山之巅，所以除了云山之巅他不知道赤瞳还能去哪里,又会去哪里。

    他明白赤瞳执意离开多半是不会再回云山之巅，但他就是抱着一丝希望回来了。那渺茫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实在是等不到又找不到赤瞳，青墨只好怏怏不乐的先回了魔界。

    回到魔界的他没能带来好消息，是意料之中的事。赤瞳竟然要对他们避而不见，自然是不会被他们轻易找到。

    青墨回来时是南冥去接的他，他问南冥空清的情况怎么样了。南冥摇了摇头道：“不声不响睡了好几日，全然不问赤瞳去了哪里。”

    “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青墨眉头微皱的问道。

    “不吵不闹也按时吃饭，身体正在逐渐的恢复。除了不问赤瞳和有些消沉外，其他倒是没什么异样。”南冥答道。

    青墨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心下思虑：不关心赤瞳因何离开，也不询问赤瞳的归去。空清似乎很清楚赤瞳是为何而离开的，故而他无声无息，除了消沉些，他几乎度日如常。

    “赤瞳守了空清这么久，他却这样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并且还说不再相见，各自安好。如今空清又是这般模样，他们这是怎么了？”青墨虽有猜测，但却不确定。

    南冥沉默片刻道：“我们是妖，空清修佛，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不可逾越之处吧。”

    青墨不以为然道：“什么不可逾越啊！我是妖，由方是人，我们还不是在一起了。”

    南冥摇了摇头，浅笑无力道：“赤瞳不似你这般恣意而为，他总有他自己的顾忌。空清也不似穆由方那般倾心所注，他也有他的坚持和顾虑。”

    青墨扁着嘴，叹息一声，依旧无法理解：“相互喜欢那就在一起啊，为什么要给自己架起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两两相望，却终而不得。”

    南冥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他想可能是赤瞳爱得太深沉，而空清却爱的太茫然了吧。不然空清也不会在赤瞳离去后，才得以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们两都有自己的顾忌和坚持，故而一个选择离开，永不相见。而另一个选择默然接受，即使挂念也不表露出丝毫痕迹。

    空清和穆由方都大病了一场，作为人族的他们并不适合在魔界生活，待他们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青墨就准备带着他们回林中苑去休养。

    经历了这些事，南冥思绪万千。本就对魔界至尊没有极强渴望的他，此时就更没有了多少想要一统魔界的欲望了。

    南冥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江孤王，江孤王知道南冥当初随他来魔界，多半也是被逼无奈。此时也就更能理解南冥的想法，现在危机解除，他本就不喜权势地位，想要自由也是理由当然的。

    江孤王虽理解他，但不代表会纵容他。当即沉默无言，没有拒绝，也没有支持他的想法。

    过了几天后，经过深思熟虑江孤王自己找了过来。他对南冥说：“你是你父亲嫡亲血脉唯一的传承，也是魔界万千魔族公认的少尊主。所以魔界的魔尊必须是你，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南冥明白江孤王的忠诚和执着，但他实在是不愿意被困在魔界，做什么魔尊。所以他就提出了让位给江孤王，让久居魔界叱咤风云，睿智沉稳的江孤王来继任魔尊之位。比他这个心不在焉，年轻狂妄的恣意少年再合适不过了。

    江孤王静静的看着南冥，目光深沉。南冥眼里的笃定和认真丝毫不假，他是真的不愿意困在高位执掌魔界。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亦不是他所追求的东西。所以他是真的想要摆脱这些束缚，想要自由，随性的过活每一天。

    经过深思远虑后，江孤王知道不能把南冥逼的太紧。要是南冥生了厌恶之心，必定会一走了之。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若是真的不愿被束缚在魔界做这个魔界至尊，也可以离开魔界，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作为辅臣我也可以帮你打理魔界。但前提是，你必须参加继位大典，在成为真正的魔界至尊之后，才能离开魔界。”

    江孤王在孤寂的岁月里坚持不懈了上千年，才等来了南冥。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以身犯险才得以化险为夷。这一切的努力和坚持都只为让南冥能够顺利登上魔尊之位，现在魔尊之位唾手可得，南冥却要拱手让人，他怎么能够不哀痛和怅惘。

    在他的心里，除了南幽贡的嫡亲血脉南冥，谁也没有资格坐上魔尊的宝座，包括他自己。

    江孤王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是南冥没有想到的。竟然江孤王都已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了，如他再执意拒绝只怕会伤了江孤王的苦心。是以，他挽留了青墨等人，等与他一起参加完他的继位大典，再一同回人界去。

    青墨不明所以，南冥都要做魔界至尊了为何还要同他们回人界去。得了南冥的解释后，他就释怀了。因为对青墨来说，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开心咯。如果做魔尊并不能使南冥开心，那么南冥的洒脱离去，他是很能够理解和支持的。

    青墨欣然同意了，穆由方和执子也没有意见。至于空清，自从赤瞳离开了以后，他似乎顷刻之间就长大了。虽是比以前爱笑了，但笑容却没有原先的透彻了。虽和以前一样的温润如玉，但感觉总是不一样了。

    他深沉的目光总是有股似有如无的忧伤，却不声不响自己默不作声。空清有意不去询问关于赤瞳的任何事情，青墨等人就也不再在他面前提及了。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赤瞳的离去，是挽回不了的了。

    再三提及，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赤瞳做了他自己的决定，空清也默然无声的接受了，作为局外人的他们，也就只能默默地陪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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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冥虽冠有魔界尊主的名号，却不屑于魔界的权位。故而在继位大典的时候，他就任命了江孤王为魔主，仅次魔尊之下，位高权重可代理魔界的任何事情。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也是魔界此后唯一的魔主。为了给万千魔族们一个交代，他自己则找了个由头隐退了下来。

    江孤王本就是魔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如若没有南冥，在众魔的心里，江孤王就是魔界至尊的不二人选。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他都能将之前的几位魔主给比下去。而南冥不过是占了个嫡亲血脉传承的便宜而已，就更不用说了。故而南冥任命江孤王为唯一的魔主，代理魔界政务，他们还是相当喜闻乐见的。

    毕竟南钺城在江孤王的管理下是百废俱兴，欣欣向荣，繁荣昌盛。而且相对于其他几位魔主的管理方式，江孤王要宽容大度的多。并且很会体恤他们，向来都不会随意剥削他们这些低阶的魔族，也不会过分放纵那些高阶的魔族对他们的压榨。

    南冥的隐退他们不但没有去指责江孤王的独揽大权，反而还暗地里庆祝了起来，有了南钺城的他山之石，他们相信在江孤王的统治下，他们的魔界绝对能再次重现当年繁荣富强的盛状，旭日东升，指日可待。

    这样的结果真是皆大欢喜，南冥也松了口气，走得也是相当洒脱了。当然如若魔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还是需要参与的。并且江孤王说了，哪天他要是玩腻了欢迎他可以回来，他给予的权利也可以即刻双手奉上。

    对于这样忠心耿耿，执着不悔的江孤王。青墨等人深感佩服，叹为观止。

    就这样他们又在魔界呆了一个多月，参加完了南冥盛大而隆重的继位大典后，一行五人就动身回了人界，回到了云山之巅的林中苑。

    林中苑内再也没有那个为他们忙碌的绯红身影了，再也没有了熟悉的饭菜飘香了。空清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看着厨房的木门怔然发呆。他不去问赤瞳的消息，是因为他完全知道，赤瞳做了这样的决定，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他若是歇斯底里的死去活来的去找寻赤瞳，那么就是辜负了赤瞳对他的退让和成全。痛彻心扉后，随之而来的是大彻大悟。

    思前想后，他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人类，最多也活不过百余年。而赤瞳是妖，他有无尽的岁月需要度过。

    人死后，饮孟婆汤，入六道轮回，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无知无觉，又重新开始品尝人间百味。赤瞳是妖，命不同于他这般脆弱而短暂，自是他相比不了的。

    在赤瞳漫长的岁月里，他不过是个短促的过客而已。又何苦执着如此，相爱而不能厮守终身，徒增伤悲。

    空清想，赤瞳的离开，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吧。这样他死后赤瞳就不会沉浸在哀思之中，依旧能安心潜修他自己的道。而他死也死的安心利落些。如此下去，再过个千百年赤瞳大概就能够得到成仙了，这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